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●卷十一

  韓退之《秋懷詩》十一篇,其一云:“斂退就新懦,趨營悼前猛。”此陶淵明覺今是昨非之意,似有所悟也。然考之他篇(《歷代詩話》本無“之”字),有曰:“低心逐時趨,苦勉祗能暫。”又曰:“尚須勉其頑,王事有朝請。”則進退之事尚未決也。至第十篇云:“世累忽進慮,外憂遂侵誠。詰屈避語宑,冥茫觸心兵。敗虞千金棄,得比寸草榮。”其籌慮世故尤深。至第十一篇云:“鮮鮮霜中菊,既晚何用好。揚揚弄芳蝶,爾生還不早。”則似有不遇時之歎也。

  

  李太白《古風》兩卷,近七十篇,身欲為神仙者,殆十三四:或欲把芙蓉而躡太清,或欲挾兩龍而淩倒景,或欲留玉舃而上蓬山,或欲折若木而遊八極,或欲結交王子晉,或欲高挹衛叔卿,或欲借白鹿於赤松子,或欲餐金光於安期生。豈非因賀季真有謫仙之目,而固為是以信其說邪?抑身不用,鬱鬱不得志,而思高舉遠引邪?嘗觀其所作《梁父吟》,首言釣叟遇文王,又言酒徒遇高祖,卒自歎己之不遇。有云:“我欲攀龍見明主,雷公砰訇震天皷。帝旁投壺多玉女,三時大笑開電光,倏爍晦冥起風雨。閶闔九門不可通,以額扣關閽者怒。”人間門戶尚不可入,則太清倒景,豈易淩躡乎?太白忤楊妃而去國,所謂玉女起風雨者,乃怨懟妃子之詞也。其後又有《飛龍引》二首,當是明皇仙去之後,又有綵女玉女之句,則怨之深矣。

  

  白樂天號為知理者,而於仕宦升沈之際,悲喜輒係之。自中書舍人出知杭州,未甚左也。而其詩曰:“朝從紫禁歸,暮出青門去。”又曰:“委順隨行止。”又曰:“退身江海應無用,憂國朝廷自有賢。”自江州司馬為忠州刺史,未為超也。而其詩曰:“正聽山鳥向陽眠,黃紙除書落枕前。”又云:“五十專城未是遲。”又云:“三車猶夕會,五馬已晨裝。”及被召中書,則曰:“紫微今日煙霄地,赤嶺前年泥土身。得水魚還動鱗鬣,乘軒鶴亦長精神。”觀此數詩,是未能忘情於仕宦者。東坡謫瓊州有詩云:“平生學道真實意,豈與窮達俱存亡。”要當如是爾。

  

  老杜《省宿詩》云:“明朝有封事,數問夜如何?”蓋憂君諫政之心切,則通夕為之不寐。想其犯顏逆耳,必不為身謀也。杜牧之詩云:“昔事文皇帝,叨官在諫垣。奏章為得地,齚(《歷代詩話》本作“齗”)齒負明恩。金虎知難動,毛氂亦恥言。撩頭雖欲吐,到口卻成吞。”至與人論諫尤可怪。謂諫殺人者殺人愈多,諫畋獵者畋獵愈甚。是欲箝天下忠義之口,有臣如牧,國家奚望哉!然唐史乃謂牧之剛直有奇節,敢論列大事,指陳利病尤切何耶?

  

  郎官之選,唐朝尤重。順宗初政,柳子厚為禮部郎,與蕭俛書云:“仆年三十二,年甚少,自御史裏行得禮部員外,超取顯美,欲免世之求進者怪怒媢嫉,其可得乎!”杜子美一檢校工部爾,而詩中數及之,衒詫不已。如《贈蘇徯》云:“為郎未為賤,其奈疾病攻。”《寄薛據》云:“雖云尚書郎,不及村野人。”《復怨(《歷代詩話》本作“愁”)》云:“身(《歷代詩話》本作“才”)覺省郎在,家須農事歸。”而(宋本原作“雨”,據《歷代詩話》本改)《入六弟宅》云:“令弟雄軍佐,凡才污省郎。”如此類不可勝數。鄭谷自好稱老郎,贈《秀上人詩》云:“惟恐興來飛錫去,老郎無路更追攀。”《訪策禪者詩》云:“初塵芸閣辭禪閣,却訪支郎是老郎。”《春陰詩》云:“舞燕歌鶯莫相認,老郎心是老僧心”是也。至於《轉正郎》則云:“止陪鴛鷺居清秩,濫應星辰浼上天。”《省中作》則云:“未如何遜無佳句,若比馮唐是壯年。”是亦未免於衒詫者。

  

  晉樂廣曰:“人未嘗夢乘車入鼠穴,搗虀噉鐵杵。以無想因也。”自樂論之,則凡夢皆出於想爾。而殷浩乃曰:“官本臭腐,故將官而夢尸。”是豈出於想耶?《周官》有六夢,夢非止於思而已。劉發方赴舉也,秦少游夢有發殯而葬之者,云是劉發之柩,是歲發首薦。少游以詩賀之曰:“世傳夢凶常得吉,神物戲人良有旨。全美聲名海縣聞,閉久當開乃其理。”少游所原,乃一時褒美贊喜之詞,非殷浩之意也。東坡云:“世衰道微士失己,得喪悲歡反其故。草袍蘆箠相嫵媚,飲食嬉遊事羣聚。曲江舡舫月燈毬,是謂舞殯而歌墓。”其末又有“故令將仕夢發棺,勸子勿為官所腐”之語。全篇二百餘言,皆用浩意,可謂巧於遣詞者矣。

  

  柳子厚可謂一世窮人矣。永貞之初,得一禮部郎,席不暖即斥去為永州司馬。在貶所歴十一年,至憲宗元和十年,例召至京師,喜而成詠。所謂“投荒垂一紀,新詔下荊扉。”又云“十一年前南渡客,四千里外北歸人”是也。既至都,乃復不得用,以柳州去。由永至京已四千里,自京徂柳又復六千,往返殆萬里矣。故《贈劉夢得詩》云:“十年顦顇到秦京,誰料飜為嶺外行。”《贈宗一詩》云:“一身去國六千里,萬里投荒十二年”是也。嗚呼,子厚之窮極矣!觀贈李夷簡書云:“曩者,齒少心銳,徑行高步,不知道之艱,以陷於大阨,窮躓隕墜,廢為孤囚,日號而望,十四年矣。”當時同貶之士,程异為宰相,而夢得亦得召用,則子厚望歸之心為如何?然竟不生還,畢命於蛇虺瘴癘之區,可勝歎哉!韓退之有言曰:“子厚斥不久,窮不極,雖有出於人,其文學詞章,必不能自力以致必傳於後,如今無疑也。雖使得所願於一時,以彼易此,孰得孰失?”

  

  韋應物《燕李錄事詩》云:“與君十五侍皇闈,曉拂爐煙上赤墀。花開漢苑經過處,雪下驪山沐浴時。”《驪山感懷詩》云:“我念綺襦歲,扈從當太平。小臣職前驅,馳道出灞亭。”《溫泉行》云:“北風慘慘投溫泉,忽憶先皇遊幸年。身騎廄馬引天仗,直入華清列御前。”則天寶巡幸之時,應物已在扈從之數,年始十五爾。王欽臣疑為三衛官,然史無有。及觀應物《白沙亭逢吳叟歌》云:“問之執戟亦先朝,零落艱難却負樵。親觀文物蒙雨露,見我昔年侍丹霄。”謂之執戟,則亦三衛之類,欽臣豈據是邪?

  

  歐陽永叔詩文中好說金帶,《初寒詩》云:“若能知此樂,何必戀腰金。”《寄江十詩》云:“白髮垂兩鬢,黃金腰九環。”《答王禹玉詩》云:“喜君所賜黃金帶,故我宜為白髮翁。”而謝表又云:“頭垂兩鬢之霜毛,腰束九環之金帶。”或謂未免矜服衒寵,而況下於金帶者乎!杜子美白樂天皆詩豪,器識皆不凡,得一緋衫何足道,而詩句及之不一何耶?子美詩云:“挈帶看朱紱,開箱覩黑裘。”《贈盧參謀》云:“素發乾垂領,銀章破在腰。”《江村詩》云:“扶病垂朱紱,歸休步紫苔。”樂天《寄荔子詩》云:“映我緋衫渾不見,對公銀印最相鮮。”《初除忠州》云:“魚綴白金隨步躍,鶻(《歷代詩話》本作“鵠”)銜紅綬繞身飛。”又云:“徒使花袍紅似火,其如蓬鬢白成絲。”《脫刺史緋》云:“便留朱紱還鈴閤,却着青袍侍玉除。”《加朝散大夫得品緋》云:“五品足為婚嫁主,緋袍着了好歸田。”又云:“那知垂白日,始是着緋年。”蓋命服章身,人情所甚喜,故心聲所發如是。退之云:“峨峨進賢冠,耿耿水蒼珮。服章非不好,不與德相對。”其必有以稱之哉。

  

  觀王昌齡詩,仕進之心,可謂切矣。《贈馮六》(《歷代詩話》本脱 “馮”字,點校者據《類編》本補“馮”、“元六”三字,改作“贈馮六元二”)云:“雲龍未相感,干謁亦已屢。”《從軍行》云:“雖投定遠筆,未坐將軍樹。”至於《沙花(《歷代詩話》本作“苑”)渡》之作,乃有“孤舟未得濟,入夢在何年”之句。是以傅說自期也,一何愚哉!按史,昌齡為汜水尉,以不護細行,謫龍標尉。傅說所為,顧如是乎?昌齡未第時,岑參贈之詩曰:“潛虬且深蟠,黃鶴舉未晚。”既登第而謫官也,參又贈之詩曰:“王兄尚謫官,屢見秋雲生。黃鶴垂兩翅,徘徊悲且鳴(《歷代詩話》本作“但悲鳴”)。”後昌齡以世亂還鄉,為閭丘(《歷代詩話》本作“邱”)曉所殺,則所謂黃鶴者,竟不能高舉矣。

  

  蘇子由自績溪被召,除校書郎,元祐之初年也。山谷《和王定國詩》云:“後皇蒔嘉橘,中歲多成枳。佳人來何時,天為啟玉齒。”言欲子由變熙豐人才也。《和子由病起被召詩》云:“方來立本朝,獻納繼晨瞑。必開曲突謀,滿慰傾耳聽。”言欲子由變熙豐法度也。其措意如此,然官不得至侍從,謫黔移戎,流離困躓,豈非命哉!至建中靖國之初,雜用熙豐、元祐人才,山谷喜而成詩云:“維摩老子五十七,天子大聖初元年。傳聞有意用幽仄,病着不能朝日邊。”後雖有銓曹之召,不旋踵又有宜州之行,有才無命,如山谷者,其可憫也!

  

  孔子曰:“富貴在天。”則所謂富貴者,豈可以倖取乎?潘岳急於進取,乾沒不休,與石崇等諂事賈謐,每候其出,輒望塵而拜,其為人何如也。觀其作《閑居賦》曰:“岳讀《汲黯傳》,至司馬安四至九卿,而良史書之,題為巧宦之目。遂慨然歎曰:巧誠有之,拙亦宜然。”觀岳此語,尚恨巧之未至邪?其作《河陽縣詩》則曰:“誰謂晉京遠,室邇身實遼。誰謂邑宰輕,令名患不劭。”其作《懷縣詩》則曰:“自我違京輦,四載迄于斯。器非廊廟姿,屢出固其宜。”其坐馳京闕,渴心固已生塵矣。而仕宦卒不達,誠可以為馳騖者之戒也。嘗自叙云:“自弱冠涉于知命之年,八徙官,一進階再免,一除名,一不拜職,遷者三而已。雖通塞有命,抑拙者之效也。”岳誠知此,豈肯遽下賈謐之拜哉?

  

  李商隱《九日詩》云:“曾共山翁把酒時,霜天白菊繞階墀。十年泉下無消息,九日尊前有所思。不學漢臣栽苜蓿,空教楚客詠江蘺。郎君官貴施行馬,東閤無因再得窺。”蓋令狐楚與商隱素厚,楚卒,子綯位致通顯,略不收顧,故商隱怨而有作。然實商隱自取之也。且商隱妻父王茂元與所依鄭亞皆李德裕黨也。商隱與二人暱甚,故綯以為忘家恩,放利偷合者,是綯惡其異己也。後綯當國,商隱亦歸窮自解,綯雖與一太學博士,然商隱亦厚顏矣。唐之朋黨,延及縉紳四十年,而二李為之首,至綯而滋熾。綯之忘商隱,是不能念親,商隱之望綯,是不能揆己也。

  

  杜子美云:“鐘鼎山林各天性。”天性之所欲,夫豈可強也哉!白樂天前有《讀史詩》云:“馬遷下蚕室,嵇康就囹圄。當彼戮辱時,奮飛無翅羽。商山有黃綺,頴(《歷代詩話》本作“潁”)川有巢許。何不從之游,超然離網罟。”後又有《詠史詩》云:“秦磨利刀斬李斯,齊燒沸鼎烹酈其。可憐黃綺入商洛,閑臥白雲歌紫芝。”二詩意絕相類,但未知樂天果能舍彼而就此不?世之人乾沒於名利之場,鮮不陷於禍難,樂天之論,真可書紳。

  

  意在退處者,雖饑寒而不辭;意在進為者,雖沓貪而不顧:皆一曲之士也。高適嘗云:“吾謀適可用,天路豈寥廓。不然買山田,一身與耕鑿。”可仕則仕,可止則止,何常之有哉?適有《贈別李少府》云:“余亦愜所從,漁樵十二年。種瓜漆園裏,鑿井盧門邊。”《贈韋參軍》云:“布衣不得干明主,東過梁宋無寸土。免苑為農歲不登,鴈池垂釣心長苦。”其生理可謂窄矣。及宋州刺史張九皋奇其人,舉有道科中第,調封丘尉,則曰:“此時也得辭漁樵,青袍裏身荷聖朝。牛犁釣竿不復見,縣人邑吏來相邀。”則是不堪漁樵之艱窘,而喜末官之微祿也。一不得志則舍之而去何耶?《封丘詩》云:“我本漁樵孟瀦野,一生自是悠悠者。乍可狂歌草澤中,寧堪作吏風塵下。”其末句云:“乃知梅福徒為爾,轉憶陶潛歸去來。”則不堪作吏之卑辱,而復思孟瀦之漁樵也。韓退之云:“居閑食不足,從仕力難任。”其此之謂乎!

  

  元和中,討蔡數不利,羣臣爭請罷兵,錢徽、蕭俛力請於前,逢吉、王涯力請於後,维裴度以一病在腹心,不時去且為大患。又自請以身督戰,誓不與賊俱存。王建所謂“桐栢水西賊星落,梟雛夜飛林木惡。相國刻日波濤清,當朝自請東西征”是也。憲宗御通化門,臨遣賜度通天御帶,發神策騎三百為衛。王建詩所謂“同時賜馬並賜衣,御樓看帶弓刀發。馬前猛士三百人,金書左右紅旗新”是也。未幾,李愬夜入縣瓠城,縛吳元濟,度遣馬揔先入蔡。明日,統洄曲降卒萬人,徐進撫定。則韓愈《平淮西碑》言之詳矣。桃林夜捷,愈賀度詩云:“手把命珪兼相印,一時重疊賞元功。”度自蔡入覲,塗中重拜台司。愈作詩云:“鵷鷺欲歸仙仗裏,熊羆還入禁營中。”觀度雋功如此,憲宗倘能終始用之,諸藩當股栗不暇,而敢桀(《歷代詩話》本“桀”下有“驁”字)乎?乃信用程异、皇甫鎛之徒,乘釁鐫詆,使度卒不能安於相位。故度嘗有詩云:“有意效承平,無功答聖明。灰心緣忍事,霜鬢為論兵。道直身還在,恩深命轉輕。鹽梅非擬議,葵藿是平生。白日長懸照,蒼蠅慢發聲。嵩陽舊田里,終使謝歸耕。”觀此則已無經世之意也。

  

  李白《贈王歴陽詩》云:“有身莫犯飛龍鱗,有手莫辮猛虎須。君看昔日汝南市,白頭仙人隱玉壺。”則意在隱遁也。又《行路難》云:“有耳莫洗潁川水,有口莫食首陽蕨。含光混世貴無名,何用孤高比雲月。”則意在進為也。達人大觀,流行坎止,何常之有哉?

  

  東坡以侍讀為禮部尚書,時正得志之秋,而陳無己寄其詩,乃云:“經目(《歷代詩話》本作“國”)向來須老手,有懷何必到壺頭。遙知丹地開黃卷,解記清波沒白鷗。”是勸其早休也。洎坡知定州,時事變矣,又為詩勸之曰:“功名不朽聊通袖,海道無違具一舟。”坡未能用其語,而已有南遷絕海之禍矣。所謂“海道無違具一舟”者,蓋用坡所作《八聲甘州》“約他年東還海道,願謝公雅志莫相違”之意以動公,而不知二句皆成讖也。

  

  烏重嗣(《歷代詩話》本作“胤”)之節度河陽也,求賢者以為之屬,乃得石洪處士為參謀。韓退之送之序,又為詩曰:“長把種樹書,人云避世士。忽騎將軍馬,自號報恩子。”蓋吏非吏,隱非隱,故於洪有譏焉。後有寄盧仝詩云:“水北山人得名聲,去年去作幕下士。”其意與前詩同。昔人有“門一杜其可開”之語,宜乎韓子以洪與溫造同科,而獨尊盧仝也。

  

  方干隱居鑑湖,任情於漁釣,似無心於仕宦者。觀《山中言事詩》云“山陰釣叟無知己,窺鏡撏多鬢欲空”,《別胡中丞》云“吹噓若自毫端出,羽翼應從肉上生”等語,豈全能忘情者邪?羅隱題其詩云:“九霄無鶴版,雙鬢老漁樵。”蓋亦惜其隱遁之言爾。

  

  王績作《被召謝病詩》云:“橫裁桑節杖,直剪竹皮巾。鶴警琴亭夜,鶯啼酒甕春。顏回惟樂道,原憲豈傷貧。”觀此數語,又豈以招聘為喜乎?《獨坐詩》云:“託身千載下,聊游萬物初。欲令無作有,飜覺實成虛。”《詠懷詩》云:“故鄉行處是,虛室坐間同。日落西山暮,方知天下空。”《贈薛收詩》云:“賴有此山僧,教我似(《歷代詩話》本作“以”)真如。使我視聽遺,自覺塵累祛。”則又知績有得於佛氏者甚深也。

  

  昔太公釣於渭水之濱,而李白以為釣位。所謂“廣張三千六百釣,風雅時與文王親”是也。嚴光釣於七里之瀨,而滕白以為釣名。所謂“秖將溪畔一竿竹,釣却人間萬古名”是也。是又烏足以語聖賢。